【高虐】有你即天堂3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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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 新朋友
“喂，听说你前一段时间去检查了？”那群年轻人中的一个倏然开口。
宗佑刚稍稍离开板凳的屁股又坐回来。
被问的年轻人低头嗤笑一声，没有回答。
“真是勇气可嘉啊。”那询问的男人又道，宗佑注意到他憔悴的青到发紫的眼圈，那双犀利没有神采的灰暗的眼睛，旁边似乎有一条很大的疤痕。
因为口罩的遮盖，只露出了一角，伤疤却也惊悚可怖。
“结果怎么样？”
被问的人突然默然的解下口罩，露出一张黝黑略带些猥琐的脸。
宗佑知道不该因人的相貌擅自在心中给这个人评定，但他的确看到这人就控制不住的从心底里生出厌恶。
他露出一口黄牙，“掉到二百了，没救了，”说着就笑了，黄牙露出一排。
宗佑本来听他们的谈话就有点疑惑，但随即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闪现了下，他心里一惊。
他之前是做过功课的，他们说的二百应该是CD4数量。CD4是一种人体的免疫细胞，被HIV攻击的细胞，所以查看CD4数量是判断艾滋发展扩散的重要依据，一般都通过它来确定病情发展程度。
二百，已经很严重了，正常人是在五百到一千六的范围内上下波动，数值低于三百五十开始治疗。
“那还不住院啊，你口罩摘什么摘，你的结核想传染给我们啊！”刀疤男说着眼一弯用手捂住自己的口罩，身体向后躲闪了下。
那人露出一口黄牙，“你装什么装，你不早得了吗？”说着拿着手里的口罩打了旁边那人一下。
这时在中间一直不说话的脸色惨白的男人开口，“人家还身体健康呢，小心传染给人家，赶紧戴上。”说着手上阻止了黄牙男。
黄牙男注意到宗佑，忙不好意思的对他低头伸手示意了个抱歉，就把口罩戴上。
宗佑善意的微微摇了摇头做回复。
戴上了口罩的黄牙男看了看刚刚伸手阻止他的男人，“你呢？最近痊愈了？”
男人眼神不屑的瞪了他一眼，得了这病的人都心知肚明是没机会大好的，他说这话就是在嘲讽他，“好什么好，你看。”
他说着撩开了衬衫一角让黄牙男看了一眼，宗佑也装作不在意的视线一转。
看到的一霎那他后背一阵酥麻，不禁坐直了身子，僵硬的微微动了动后脖颈。
“哎呦，染上了！”黄牙男好像很高兴的样子。
惨白的鬼一样的男人一拳撞到他肩膀上，“少幸灾乐祸了，知道你身上比我多。”
尹宗佑想走了。
这时那个眼角有疤的男人开口，“你们这段时间……那个了没？”
黄牙男张口就要回答，惨白的男人忙制止了他，眼神一撇旁边的宗佑。
宗佑顿时更有些坐的不安生。
他在找机会开口走人。
黄牙男被打断有些不爽，“别拦了，迟早都会知道，”说着转向刀疤男，“没钱了，上个星期就吸了一次，这几天抓耳挠腮的心慌，半夜都急的睡不着。”
刀疤男发出‘咯咯’的有些骇人的诡笑，灰暗的像老鼠一样的小眼睛里污浊不堪。
“你什么意思？”黄牙男看着刀疤男诡怪的眼神，声音都因为惊喜而有些颤抖，“你那儿是不是有好货。”
伤疤男终于露出本性，眼中猥琐带笑，“不仅有高纯度的，还有娇嫩的花儿模样的小男人等着你好好……”
“咳咳，”尹宗佑局促不安的站起来，“我还有事，想先走了。”
那群男人坐在那里没有人回话，每一双露在白口罩外的昏浊的眼睛都是弯着的。
宗佑被这样充满笑意的眼神盯着只觉浑身不自在。
没有人回话，宗佑又喃喃了一句，“我先走了，”说着步伐有些混乱急促的走出了房间。
等他出了这栋建筑之后，才敢回头去看。
刚进去的时候还觉得白牌子上的红丝带温暖热情蕴着希望，现在看来，宗佑只觉得毛骨悚然。
他就近走到旁边的大树下，坐在木椅子上抱住头。
是啊，是他太天真了。
被专家和护士的几句话就给带的飘飘然了，觉得人生灿烂，以为这病有那么美好。
他来了这里还觉得有共同语言？能有什么共同语言？这种病怎么得的他难道不清楚吗？
听也听出来了，吸/毒，玩/男人，不是这样得上的，更好一点的也是母婴传播，但是连母亲都是粘着污秽的人，孩子还能好到哪儿去？
那一屋子的老老少少，再和善阳光不总带着点不为人知的污浊与黑暗，怎么能是清清白白。
又有多少人是和他一样，被恶意感染的无辜。
宗佑不知怎的突然回忆起了那个惨白脸男人撩开衣服他看到的样子，粗糙褶皱的皮肤上接连不断的长着透明的血红的泡状湿疣，甚至一个摞一个的长，密密麻麻，连带着周边的皮肤都泛着一层黑黄色，他想那一定又痛又痒。
撩起衣服的时候可能是突然接触到冷空气，白头的鸡皮疙瘩又迅速的在已经不堪重负的皮肤上起了一层。
宗佑想着，半边脸酥麻。
他好像还注意到，黄牙男摘下口罩说话的时候，嘴里不时掉出来一个不大不小的红黑肉瘤，说完话还不忘吸溜一下进去。
宗佑又想起他手腕处露出的皮肤上，有大大小小密布的败血症深褐色瘀斑。
更多的细节纷沓而至的涌到宗佑脑海中，他胃里突然一阵翻滚，旁边找到个垃圾桶就开始吐，可吐了半天只是在难受痛苦的犯恶心，什么都没吐出来。
他这才想起来，自己没有吃早饭。
宗佑突然间有些脱力，他重新回到木椅子上，双手抱住头脑子要爆炸。
那些人的症状还不是最恐怖的，他们还有能力下地行走，生活还可以自理，身体却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。
这些人的状况不是遥不可及，而是他的将来时。
宗佑突然间就失去了全部的力气。
对明天，对世界，对希望。
他在树下不知坐了多久，头顶的树冠张得很开，足以为他遮挡住所有的正午阳光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，他浑浑噩噩的意识到好像有个女孩儿坐在了他身边，他昏沉着准备往旁边挪一下给她让一点位置。
毕竟是公共座椅。
可还没等他挪地方，又突然过来了一个人拉了他身边的女孩。
这女孩奇怪的很，问怎么了？那人眼神鬼祟的指了指宗佑，又指了指宗佑身后可以望见的志愿者帮扶中心。
那女孩还是不懂。
那人只好开口道：“艾滋啊，跟这种人坐在一起，你不怕被传染啊！”
这人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，但离得很近的宗佑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。
他顿时僵硬了身体忍着没有抬头去看那个女孩的反应，不过很快能余光中瞥见那个女孩和她的朋友逃也似的跑开了。
宗佑终是还没来得及给她挪地方。
哈，哈，哈。
宗佑绝望的垂着头闭上眼睛。
他多希望就这样睡过去了，一睡不醒。
回望他二十多年的岁月光阴，除了童年时触摸到阳光，其余都一直活在黑暗里。
现在的一切都是他杀人得来的报应吗？
是上天在惩罚他随意的掠夺他人生命吗？
他是不是做的不对。
宗佑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样的画面。
伊甸考试院，昏暗窄小的餐厅，忽明忽暗的灯光下，徐文祖的脸和他的白衬衫一样苍白，一切都陷入绝对黑暗的时候，徐文祖脸上诡异又疯狂的笑。
他面前摆着一盘人肉。
尹宗佑的心更沉了些。
他那个时候的决定，是对的吗？
“叔叔，能不能，抱我上去一下下。”可爱的带着浓浓汽水音的小孩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，随即他因崩溃抱住脑袋的手臂还被极轻极轻的撞了一下，是软软的棉花的触感，一种温馨又带着甜腻奶粉的香味传入鼻间。
宗佑一怔，抬起头看她。
是个穿着粉红小兔子连体衣的粉妆玉砌的小女孩，头发似乎还没长成，扎了一堆粉红色的小辫子，她的个头刚刚超过宗佑支起来的膝盖。
小姑娘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面前的叔叔没有反应，就又口齿不伶俐的说，“叔叔，大树爷爷，上的，有个坏虫虫，”她说的有些艰难，“妈妈说，这种瓢虫是，坏虫虫。”
她说着肉肉的小手指向头顶尽力张开的树冠。
宗佑随着她的手抬头望去。
只见树枝葱茂，繁繁郁郁的叶间有正午但并不灼热的阳光透过缝隙，洒下斑驳满地。
绿意喜人，生机盎然。
宗佑的眼睛看着这阳光困难的眨了眨眼睛，又低头看这个奶声奶气的小姑娘。
心中一喜就想抱她上去，却穆然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。因为有了前车之鉴，他心中有点忌讳，微微放松下来的脸颊又重新归于僵硬。
他看着等了好久稍稍有些急躁的小姑娘，刚要尴尬的开口，一阵清脆如风铃轻响的声音就传入耳廓。
“果果，这位叔叔不愿意抱你，”阳光下的她红唇轻启，发梢微扬，美好的不像话，“一定是你不够讨人喜欢。”
宗佑一下子有些拘谨的站起来，她投过来的视线太过柔和温暖，有种冬天烧红的壁炉边的感觉，后又转向下面的小女孩。
小女孩听后好像有点小委屈，伸出肉肉的小手拉了拉宗佑的衣角。
宗佑这才反应过来，但顾忌的回身望了望为艾行动志愿者服务的牌子，向她暗示。
可她却莞尔一笑，对着小姑娘，“果果，叔叔不喜欢你哦~”
宗佑仿佛冰冻住的心中徒然注入一股暖流，他的脸颊太久没有放松，如今扬起嘴角都有些僵硬。
他伸手稳稳的抱住小女孩的腰，举到树枝上。
手中搂住温暖柔软的小女孩的时候，他从来没有过的温暖和紧张。
尹宗佑从志愿者服务中心出来的时候，金肃清身穿志愿者红马甲刚好从房间的后面走出来。
他的银耳钉不知在什么角度下被窗户射进来的光线折射了下，璀璨耀目。
“他是谁？”显然宗佑尽量逃离似的张惶有些吸引了他的目光，“新朋友？”他冲着刀疤男明丽一笑。
“今天新来的，”刀疤男解下了口罩，“命还长着呢，应该不是我们这一路的。”
“哎，”黄牙男拦住了他，“这可不好说，怎么得上的还不知道呢，”他猥琐阴祟的张开嘴大笑露出一排黄牙，“看他那个样子，说不定就是个下面的。”
说完几个人都‘咯咯’的笑起来。
金肃清一直注视着渐渐走远的宗佑的背影，等宗佑稍回头的时候金肃清看清了他稚嫩年轻的高中生一般的脸。
他唇红齿白，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失。
“是吗？”
求红心求的厌烦疲倦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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